陵之魂——郑成功诞辰380周年随想

石井扩报师

作者--郑梦彪

   近年来，拜谒郑成功陵园时，心情竟然凝重起来，一改以前豪气干云天的勃发激扬。讴歌吧，无论如何赞扬郑成功的抗清驱荷复台的业绩都不为过。因为民族英雄的丰功伟绩壮阔光亮在中华历史的长河银汉。今年清明时节，从陵园回来后，情感被凝住，一时笔头沉得很，没能写成一句，或一段，有关这巍巍然郁郁然关于郑陵的文字。

“百年身后归乡土，万古灵前悼国魂”等等诗句一次一次颤抖了心灵，令我在橄榄山麓，在郑成功灵前，眼眶一片湿润。一阵风来，惊起陵园松浪柏风，远处江湖天际分明传来诗人、教授胡允恭在抗战时期凭悼郑成功陵园的诗句：“蔓草荒烟掩古坟，行人指点郑延平”。老人的低吟、无奈，思之，念之，跃然而出，令人拍遍栏杆。同一个地方，往昔的蔓草、荒烟与如今的绿地、熹光漫浸过的心态和诗心反差如此之巨，真是匪所思，胡不思了。

第一次到陵园是在半世纪前的孩童年代。那日，哥哥说往水头康店瞻仰先祖陵墓。说起郑成功，兄长激昂壮怀，惹得我攥紧小拳，一路跳跃狂奔。到了康店橄榄山，兄长指点说，这就是郑成功墓陵。长满青草的赤土堆，周遭有凹下的坑坑洼洼，残水微寒，几棵光秃的松，几株矮小的柏，在秋风中瑟不起飒响。这种萧杀，这种灰冷的景致至今还在眼前闪现。我问，这就是郑成功的墓陵？这就是先祖长眠的地方？墓牌上怎么没有郑成功的字样？我看着兄长，兄长没回话，胸膛起伏，眼光炯炯，看濯山，仰苍天。很久很久，长兄缓了神情，抚我的脑袋，说，我们立正吧。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之后，邻人为我们兄弟拍了一张在那个时候只能是黑白的照片。照片冲洗出来，陵墓上书“摄于覆船山”。后来，兄长把“覆船山”三字剔去，愤忿地说，叱，覆山易，覆郑军难！后来，我才知道，这地方原称“橄榄山”。康熙年间一群无聊文人硬把有史为记的“橄榄山”贬为“覆船山”，诅咒郑成功水军颠海覆船。

缘于这一贬，我慢慢地懂得翻开历史看陵园了。

305年前，也就是郑成功逝世37年后，康熙为安抚民心，想把他父亲的和他的老对手郑成功作为忠于君王，忠于朝廷的表率。康熙下圣旨了。从紫禁城高高的红墙内悠悠地传来：“祖仁皇帝诏：朱成功系明室之遗臣，非朕之乱臣贼子，敕遣官护送成功及子两柩归葬南安，置守冢建祠，祠祀之。”随即康熙又赠联：“四镇多二心，两岛屯师，敢向天南争半壁；诸王无寸土，一隅抗志，方知海外有孤忠。” 意犹未尽的康熙，在祠祀郑成功之日，再褒封郑成功为“忠臣”“孝子”，让这两块匾额高悬在石井延平王祠。既下圣旨，又抓落实的康熙，不忘调派御林军从海峡东岸到西岸，一路护送郑成功、郑经之灵返乡。并默许被清庭残酷杀害于北京柴门外，尸首二地，仅剩木主牌位的郑芝龙也与其子郑成功其孙郑经回家乡长眠。

康熙的圣明遭受左右忠臣弄臣的竭力抵制。皇恩浩荡的洪亮声响在东南沿海成一曲低沉的浅唱了。一代英雄竟然在家乡难觅一方净土和一抔黄土。公元1699年5月22日卯时，郑芝龙、郑成功和郑经夫妇灵柩下土了，拊葬于康店的郑氏祖莹。遥想当年，身为清廷汉军公的郑克塽以及身边已为仆为奴的石井郑氏族人，一身孝服，满眼热泪，顶礼膜拜之时，只能轻轻掩袖抽泣，不能放声恸哭；只能默默地缅怀，不能问天叩地。一纸祭文，那是奢想。几炷香烟在偌大的八仙桌上显得孤单，袅袅地随风向四处飘去。没有仪仗和吹鼓手，却有三二海鸥，嘤鸣回应。橄榄山上，镗亮亮的是八旗长鞋，寒闪闪的是八旗的刀剑。“呼啦啦”的是八旗旌髦在乱空中飘拂。橄榄山下，重兵剑拔弩张，把关扼道，如一骚动，立即剑尖当胸，刀起刀落，鲜血飞溅。

墓碑是不能有英雄姓氏字号的！“明石井，乐斋郑公，淑慎郭氏，桥梓五世孙，六世孙，七世孙茔域”是墓碑上让人如坠五里云中雾的文字。还能为这几个字说些什么，“喳喳”诚惶遵旨罢了。解读这离奇的墓碑，得好好翻开中外学者地方史专家的线装书。乐斋公者，郑成功的七世先祖也。其名盟，字日盟。五世孙、六世孙和七世孙指的就是郑芝龙、郑成功和郑经。毋庸置疑，墓碑是拊葬时重新勒石的。梳理历史，脉络清晰了，康熙之侧的重臣弄臣们不愿意在他们的视野里出现出现令他们胆颤心惊的身影。当明白这是东南泉郡的一道拖着血腥的陵园风景时，我的心尖被揪得隐隐作痛。确切地说，郑成功墓陵不是郑成功一人的墓茔，而是郑芝龙、郑成功和郑经祖孙三代人与其先祖的合茔。我曾考究过闽南墓群，无处寻觅晋时入闽“十大姓”中这种拊葬的状况。可以想象在305年前因郑成功的迁柩，陵园的筑垒，在京华红墙里，在石井和康店迷离出一股股阴霾瘴气，尽管有皇上的圣旨，皇上的挽联和匾额，一代英雄郑成功还是不能长眠属于自己的一杯黄土。是的，我感觉到那眨眨闪闪的，居心叵测的阴沉目光。

徘徊在陵园，想起岳飞、文天祥和史可法。他们的墓陵，我都拜谒瞻仰了。西湖岳坟墓碑上的“宋岳鄂王墓”、吉安富田鶩湖文天祥墓頂镶刻的“为国捐躯”、杨州史可法衣冠冢的“明督师兵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史公可法之墓”，赫赫在目，金光光烁烁。联想开去，不能不让人惊懔这郑陵的墓碑。我们的民族英雄郑成功能被废名吗？英雄高昂的头，剑指的手能被扼断了吗？300余年前的往事并不如烟而逝，这陵园的遭遇，叠现了明末清初推行残酷的民族压迫的刀光剑影。

料理好先人的墓茔，郑克塽还得北上京华。这家乡，这泉郡，这山，这海不是他这个虚名“汉军公”能多呆些时日的地方。他强颜微笑地嘱咐族人，我走了，这先人的墓茔，就交给你们看顾祭祀。这一走，郑克塽没能再回来。在京城时，他担忧的是祖茔会不会再度被挖掘。因为43年前的那一幕不断地闪现在眼前。那是在1656年（顺治13年），郑军叛将黄梧为博得顺治圣上之欢，为泄石井郑氏之王气，呈上奏折，倡导挖掘郑成功祖坟。在橄榄山的祖茔中，被掘去石井郑氏八世祖于野公、深江公伯仲两柩白花花的骨骸，而郑成功的曾祖父西庭公、祖父象庭公的骸骨更不能幸免。

幸哉！一百年过去，康乾盛世的开明政策荫庇郑陵，尽管残阳如血，昏鸦绕树三匝。眨个眼，又是一个世纪。橄榄山麓的苍松芳草簇拥郑陵，尽管风雨如磐，寒星悬天孤影。到了公元1895年（光绪21年），台海风云突变，清王朝甲午战败，把台湾割让给日本。诗人丘逢甲掷笔于地，挺身而出，领导抗日保台斗争。他遥望海峡西岸橄榄山郑陵，膜拜祭奠，以郑成功驱荷复台的壮举号召台湾人民奋起抗争。在“谁能赤手斩长鲸？不愧英雄传里名！撑起东南天半壁，人间还有郑延平”的激越之中，在“由秀才封王，主持半壁旧河山，为天下读书人顿生颜色；驱外夷出境，开辟千秋新世界，愿中国有志者再鼓雄风”的昂扬之中，一轮红日照临郑陵，一轮明月洒得郑陵满地光辉。一炷炷袅袅而起的香烟弥漫静穆的ピ啊Ｋ厮氐??穆硖慊ǎ??米?兀??敲氛赖萌缁稹ＶＪ虾笠峁??卦谥Ａ甑钠旄耸?邪迳厦?獭笆?幽杲庠?薄Ｏ惹氨煌诰虻闹３晒υ?娓肝魍ス?⒆娓赶笸ス?囊胖分匦滦藿?艘鹿谮＃?馕蹲乓淮?⑿鄹椿睿?馕蹲疟辉期芪砉盍?值牧暝疤烊罩毓猓?BR>

还有觊觎墓茔的人。1929年5月12日黄昏，陵园被盗。石井郑氏族人人赶赴安海郑氏官房禀报。家父郑时雨和宗伯郑润泽率众赶往救护。国民党驻军许卓然部、水头、康店乡人闻讯，也赶来护陵。石井族人公议，决定先期发掘，保护先祖遗物。发掘时发现郑陵仅被盗走前行左一室的随葬品，其他墓室尚未被打开。墓茔宽敞,前设一志铭厅,置郑经1674年回乡修祖坟时所立的《橄榄山墓志》和1699年郑克塽所立的《郑氏归葬祖父墓志》。墓茔分前、中、后三行，每行三室。中行中间一室是郑成功之墓室。郑成功灵柩里盈满水银。郑时雨以医生的眼光判断郑成功身高约在180CM左右。现场清理出郑成功头盔一顶，成束的头发，龙袍残片数块、玉佩扣和17片玉带。郑成功的玉佩扣由族人交给我父亲带回安海保管。五年前，在中国历史博物馆，我再次看到郑成功的玉佩扣，那是我四哥郑梦庚在1962年代表我家兄弟捐献给国家的。俯身凝视时，几缕隙光穿过玉佩扣，晶润剔透的纹理好象记载着朝代更迭的寒风苦雨和英雄身后的多舛。

记起郑经放置在郑陵祖茔碑石的句子：“为国效忠而使先人骸骨不获享抔土之安，孙子重重，终天莫赎。然为朝廷举义，国尔忘家，大义所关，不得不如是者，想先人亦含笑九泉而无憾也。”罢了，收起满腔郁愤吧。看吧，听吧，在纪念郑成功收复台湾300周年、310周年。320周年的日子里，铺天盖地的花圈，百姓人家的祭扫，慷慨激扬的祭文，台海拍岸的涛声，凝重的心态坚定了炎黄子孙统一祖国的信念。把脚步放慢，放轻，流连在郑陵墓道两边红红艳艳的杨梅树，让思绪遄飞在青山松柏而俯仰于天地之间吧。橄榄山一个雄姿英发的身影向我们走来。升腾了，化成一面经天纬地的旗帜，翱翔兮之上，悠悠乎宇宙之间――这陵园之魂。

hdj70121

不错。。。

过路人

每个论坛多要慎重有尊严，要努力学习清楚英雄历史，谁有好东西捐赠国家证据收单，让看看吧！等待！文章写的不错，但已所知一半不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