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日记》的发现与出版——郑炳山（泉州郑成功学术研究会副会长）

清水

    《梅氏日记》是荷兰殖民者占据台湾后，在台湾担任土地测量师的荷兰人菲力普·梅所写的一本日记，时间是从1661年4月30日到1662年2月9日，即郑成功及其军队从鹿耳门港登陆到揆一宣布投降、撤出台湾这段时间的日记。现在珍藏于荷兰海牙国立档案馆，并由台湾学者江树声翻译、注释并出版，这是一件很有价值的事，对我们研究郑成功尤其是如何收复台湾的历史很有好处。

    因为郑成功是中华民族一致公认的民族英雄，也是反殖民主义的国际英雄，台湾人民尊称他是“开台尊王”。全世界研究郑成功的专家学者很多，尤其是台湾、荷兰、日本有关郑成功研究的著作更多，可惜我们很难看到，只凭《闽海纪要》、《海上见闻录》、《台湾外记》、《先王实录》等几本清代以来的中文书籍，翻来翻去，抄来抄去，很难突破。现在，《梅氏日记》的译注、出版为我们提供了荷兰人根据亲身经历所写的郑成功收复台湾的第一手资料，对我们更全面、更深入地了解和研究郑成功，尤其是他收复台湾这段历史很有好处，很有帮助。

    菲力普·梅的这本日记虽然是站在荷兰殖民者的立场上，包括他们投降后，仍然称郑成功及其军队为“敌人”，称何斌为“叛徒”，称归顺郑成功的荷兰及台湾人民为“投敌者”。但他不是采取恶意攻击、捏造事实的做法，而是平实地介绍了郑成功收复台湾和荷兰方面的情况，包括菲力普·梅在郑成功收复台湾时的立场、思想感情及行动等方面都如实记载在他的日记当中。我把《梅氏日记》与中文的《先王实录》、《台湾外记》、《闽海纪事》对照一下，对郑成功收复台湾这段史实的记载，基本是吻合的。由于菲力普·梅是荷兰殖民者在台湾的土地测量员，郑成功收复台湾时，他正在台湾的普罗岷西亚城，他在《梅氏日记》中记载了许多荷兰方面的情况，尤其是普罗岷西亚城的情况最为详细。如郑成功在攻打普罗岷西亚城堡时，采取团团围困并断其水源的办法，中文的史藉只简单记载，而水源断后，城堡内严重水荒的情况却很少记载，而《梅氏日记》对此却有详细记载。

    1661年5月1日的《梅氏日记》记载：“下午，在我的部下当中听到第一个饥饿和口渴而抱怨的声音，我上去城堡，去为他们和我自己取些吃和喝的东西。但到了那里，天啊，那些厨师抱怨得更厉害了。他告诉我，井里完全汲不到水了……挖这口井是没用的，因为又一直涌出泥浆，必须到城堡外去另外挖一口井。虽然也派几个黑人青年城堡的大门外，在海滩约四、五竿（约十六米）的地方挖井，情况也一样不好，因系沙地，只舀出很少的水，挖出来一个大洞，但是过了很久，也只汲得半含着泥浆的水。晚上，厨师就用这样的水煮饭。

    在兵临城下，团团围困并击败从荷兰殖民者的首府——热兰遮城派来支援的战船以后，普罗岷西亚城堡内的情况怎么样？除了严重缺水外，其武器弹药及粮食还剩下多少？中文书籍没有一本有具体介绍，而《梅氏日记》在1661年5月1日却有具体记载：“同日下午，地方官命令秘书Ossweijer、两个队长和我去查看，除了火药房里封起来的那几缸火药以外在地下室里还储备有多少武器和粮食，结果发现，只有二千五百颗子弹，一又二分之一櫃腐败的引线，四分之一束不能用的爆炸引线，二又二分之一小桶火药，另有两小桶火药放在上面地方长官的屋子里，这些火药后来都拿去城堡的各梭堡分发了；有三十袋散开的米，五十袋稻子，一坛咸肉和一小桶船上的烧酒。”

    外有郑成功大军团团围困和炮击，而且没有援军来救，内不但缺水，而且快弹尽粮绝。普罗岷西亚城的地方官多次召开会议，研究对策。会上基本是两种意见，一种意见主张继续与郑军打下去，另一种意见则主张与郑军缔结和约，撤出普罗岷西亚城堡。一开始，菲力普·梅还是主张与郑军坚决作战的，但是后来他的主意改变了。1661年5月3日他在日记中写道：“情况已恶劣到应由万能的神来领了，不应该强求振作来增加失望，也不应该使那么多跟我们在一起的可怜无辜的人遭遇危险、困难、死亡，也考虑到我们只能保住这城堡一、二天，最久三天，只能抵挡一、二次的攻城，如果敌人（指郑军）奋勇攻城，无论如何也会在这四天之内投降。”所以菲力普·梅也主张献城投降。

    可摘录的这些有价值、很生动的具体例子还有很多很多。

    仅仅从《梅氏日记》摘录的上述几个片断，即可看出《梅氏日记》的具体、生动、真实和珍贵，对我们研究郑成功，特别是他收复台湾这段历史很有帮助。

    当然，《梅氏日记》所记的情况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准确，其中也有几处需要澄清和分析研究的，但仍不失是一部很有价值的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