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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万青 郑万通
1994年,是中国伟大民族英雄郑成功诞辰370周年,也是他的日本母亲田川松抗清殉难348周年。①我们在纪念郑成功的历史功绩的同时,也怀着崇高的敬意缅怀英雄烈母田川氏!
田川松(1601~1646),日本肥前平户士人田川翌皇之闺秀,人们都称她为田川氏。明天启三年(1623),田川氏与东渡日本的福建南安市石井人郑芝龙结婚,次年七月十四日生一男儿,取名福松,他就是鼎鼎大名的郑成功。日本正保二年(清顺治二年,1645)四月十五日,田川氏从日本长崎乘船航海前来福建泉州府安平镇,同郎君与儿子团聚。②当年,明唐王朱聿键在福州即帝位。郑芝龙拥戴唐王建立隆武政权有功,封平国公,田川氏诰命一品夫人,人尊称她为翁太夫人。③二年八月,清朝多罗贝勒博洛统领大军入闽;隆武帝被清军俘杀;郑芝龙投降清朝。十一月三十日,清固山韩岱驱兵至安平,大肆烧杀抢劫。田川氏殉难,卒年四十五岁。郑成功痛母死于非命,国破家亡,愤然起兵,誓师海上,领导东南军民进行抗清斗争;后来,他率领大军渡海驱逐荷兰殖民者,收复台湾,奋战十六年。
348年来,民族英雄郑成功英名传四海,广受崇敬与赞颂;可是,生育和抚养这位历史上伟大的民族英雄的母亲田川氏,却默默无闻,长眠地下。而且,关于田川氏死难一事,在大多数史籍记叙掺杂风闻传说,严重失实。人们不清楚田川氏的身世及其为人,只知道她来自东洋日本。有的人用歧视的眼光看待田川氏,视她为“夷女”、“倭妇”,并从此出发,胡猜与妄论其死因。最早根据风闻消息记述田川氏死难的是黄宗羲,他在《赐姓始末》书中说:“北兵至安海,大肆淫掠,成功母亦被淫,自缢死。成功大恨,用夷法剖其母腹,出肠涤秽,重纳以殓。”黄宗羲的田川氏“受辱自杀”说,传播颇广。在国内,钱澄之《所知录》、郑达《野史无文》、凌雪《南天痕》、彭孙贻《靖海志》、吴伟业《鹿樵纪闻》和倪在田《续明纪事本末》等书,均持此说;在国外,日本《长崎夜话草》、《华夷变态》和斋藤正谦《海外异传》,亦都采引“受辱自杀”说法。其实,黄宗羲记叙田川氏死难,“其言颇涉滑稽”,本为传闻,原不足信。④但是,由于他失实的说法,经广泛、长期流传,以致积非为是,贻误至今,影响人们对郑成功母亲田川氏的正确认识和评价,淹没她气节坚贞的本来面目。今天,我们纪念田川氏殉难,首先要澄清失实的说法,恢复她的贞烈本色。
为此,我们查阅中日两国史籍,从我国江日升《台湾外纪》与日本守山正彝《平藩语录郑氏兵话》两部书,找到与所谓田川氏“受辱自杀”说法截然不同的记载。 江日升《台湾外纪》云: “韩岱奉贝勒世子命,统满汉骑步突至安平。郑芝豹、芝鹏等惧兵威,不敢战,敛其众,挈家资、子女于巨舰,弃城出泊外海。成功生母倭妇翁氏手持剑,不肯去,强之再四,亦不行。大兵至,翁氏毅然拔剑剖肚而死”。?譽?訛这段文字记叙,反映了田川氏是位临危不惧、遇难不屈的烈妇。 守山正彝《平藩语录郑氏兵话》云: “芝龙降满去,不复备不虞。然固山兵俄逼安平,众不能支,皆溃去,浮海上避之,满兵掠家财、夺妇女。成功母有姿色……满将固山爱之,欲携回。母肃然改容日:‘妾安南伯飞虹将军妻,何为北虏狗豚之耦(偶)乎?贼将勿淫话。’出怀中匕首将刺之。固山怒,拔剑直贯腹。母不少动,骂固山而死。”?譾?訛 这则史料说明田川氏并非“受辱自杀”,而是不畏强暴,在与凶暴的清固山韩岱进行刀刃相加而壮烈殉难的。田川氏被韩岱用剑刺贯腹部时“不少动”,痛骂“北虏狗豚”而死。?譿?訛这情景可与当年黄道周不肯降清,在金陵刑场上,头已断而身“兀立不仆”的场面一样壮烈。人们赞誉黄道周为“一代壮烈士”,田川氏也是一代巾帼贞烈。据云,田川氏壮烈殉难时,“清兵吐舌曰:‘妇女尚能尔,倭人勇决不负所闻也”。?讀?訛日本人誉称田川氏为烈妇,“夫以孱弱一妇女,不变其节,可谓之烈妇哉!”?讁?訛 尤为难能可贵的是,田川氏选择离开日本来到中国的时机和目的,决非因夫显子贵可享受荣华富贵而来,而是为与家人共赴国难才来到中国。 她在日本已知明朝倾覆,清朝定都北京,战火烽起,局势动荡。在这危急情势下,田川氏毅然离开日本平户娘家,前来中国。“这事本身非同小可”,?輥?輮?訛既要冲破日本江户官府的“闭关法”;又得离别故乡亲友和家中小儿子七左卫门。田川氏临行时叮嘱儿子七左卫门说: “呜呼,吾终舍儿矣!吾怜儿父及儿兄,亦怜儿,当岁以金若干托商船寄儿。呜呼,吾终舍儿矣!虽然,儿勿忘儿父及儿兄,又勿忘今儿母所去之中国”。?輥?輯?訛 这是一席催人泪下的诀别话,言词中充满对郎君、儿子的恋情及对中国的热爱。田川氏临别时一再叮嘱留在日本的小儿子七左卫门,“勿忘今儿母所去之中国”。她还说,此去,“吾身即死,幸勿忧虑”。?輥?輰?訛由此可见,田川氏前来中国是准备为丈夫和儿子的祖国而死的! 郑芝龙降清时,郑成功与母亲田川氏一齐劝阻,“芝龙欲降,成功哭谏之,不听,夫人苦谏亦不听”。?輥?輱?訛 芝龙既降,清兵所到处,烧杀淫掠,无辜百姓惨遭兵祸。清军的暴行,激起田川氏义愤,最后,她持刀抗清,“不屈而死”。 田川氏抗暴殉难,“成功大号,恸不自胜”?輥?輲?訛。他领导的抗清军“全军皆缟素”,奋勇抗清杀敌。 据刘献廷《广阳杂记》云: “郑芝龙幼逃入日本,为人缝纫以糊口,余资三钱缝衣领中失去,旁皇于路,以求之不得而泣。有倭妇……见而问之。芝龙告以故。妇曰:‘以汝材力,三百万亦如拾芥,三钱何至于是?……遂以厚资赠之,……芝龙后得志,取以为室,即赐姓之母也。”?輥?輳?訛 这则记载虽带有戏剧性与浪漫色彩,但也说明田川氏是个乐于助人且有眼力的日本妇女,她看出穷窘的郑芝龙是个有为的青年,终于以心相许,结为连理。婚后,田川氏爱丈夫,其父田川翌皇亦待芝龙如子。郑芝龙由此结束了落魄生涯,成为他起家发迹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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