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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听涛人
一个地方如果没有山,那么这个地方肯定平淡无奇,而一座山如果没有文化,那么这座山也就成不了名山。石井,曾因杨子山而山青水秀风光无限,杨子山曾因结缘文化而群贤咸集闻名一时。我已好多年没上过杨子山了,如今,这座故乡的母亲山仍然是我记忆中的那一座苍翠茂密,山花遍野,怪石嶙峋,古寺深藏的名山吗?
山不在高,有文则名。说杨子山是一座名山一点也不为过,因为杨子山确是一座有文化的山。泉州多名山,而名山必然多石刻。清源山如此、九日山如此,杨子山亦如此。史料记载,唐景福二年(893年),杏林高手杨肃曾结庐山中读书采药,后经王审知推荐,杨肃治愈了皇太后久年不治的顽疾,唐昭宗封杨为“太乙真人”, 敕杨子山上的杨肃读书处为杨山书院,这便是有史可查的泉州最早的书院之一。为了纪念他,崎髻山也就改名为杨子山。目前,山上已发现20多方年代从宋至清的古石刻,其中尤以宋代朱熹题的“极高明”石刻最为珍贵。
杨子山是戴云山脉南伸滨海的余脉,海拔也不过500米,因其临海而立,傲视大海,便有一山独秀的感觉。石井前有五马江环绕东去,后有杨子山巍然西峙,有山有水,自然风光旖妮。那延绵的山峰环抱着几个错落有致的村落,从哪一个角落观望,杨子山都如一个慈祥的母亲庇护着她的子女,所以杨子山当仁不让地成了故乡的母亲山。
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与几个中学同学相约重游杨子山。我们驱车从镇区出发,10分钟的路程车子已到郭前村,再经一条新辟的水泥山道蜿蜒而上直达杨子山门。环顾四周,草木稀疏,碎石遍地,石窟裸露,不时有改装的机动车满载着荒料从陡峭的山路颠簸而下,车后扬起漫天的飞尘。没有茂盛的树林掩映,整个山体就那么一览无遗地展现在眼前,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直白无趣。虽然已是春暖花开,但山上难觅春天的踪迹,那座古寺就孤独地站立在荒芜的山坡上,这就是我久违的母亲山吗?我心里黯然一片。
杨子山俗称崎髻山,因山上有九十九块突兀而起状似发髻的巨石而名。读中学时,我常与同学爬到那些巨石间玩过,那些巨石形状万千,如虎似豹,如鳌似鳖,或卧或坐,或行或走,依偎成趣,置身其中,犹如在一座巨大的迷宫中穿行。石井,以石为名,石头当然名声在外,很早的时侯,石井的条石便是建房的好材料,如今,石井的板材闻名全国,石料资源更是供不应求。于是,山上的巨石就被那些靠山吃山的人慢慢蚕食殆尽了。巨石所在的地方都成了一个个深深的石窟,踏着满地的碎石,我犹如踏在母亲山的伤口上。
记忆中杨子山脚下有一泓水塘,水塘后面有一处叫大慈林的古庙,半山处有朱文公祠与清水岩二处古建筑。水塘、巨石、老树、古寺交相辉映,好一处古寺浓荫的世外桃源。而今,巨石已荡然无存,那些古木也难寻芳迹,而清清水塘已被围成一个小小的水库,那水中浸透着石粉惨白的颜色。远远看过去,杨子山千疮百孔,满目疮痍,那些被废弃的石窟就如被刨开的伤口流着白色的血。或许,山上还有几座祠庙的缘故,开山釆石者不敢冒犯神灵,于是山上就幸存了一片差强人意的寺庙与山林。寺庙是得到保护了,有的甚至修葺一新,然而贴上马赛克,安上不绣钢的寺庙已经没有了岁月的印迹,以前那种深山藏古寺的意境也已无从寻觅。
岁月是可以改变很多东西的,包括人的思想。但是,那些镌刻在岩石上的字迹该不会也随雨打风吹去吧!带着疑问,我沿着蜿蜒小路拾阶而上,追寻着岁月痕迹。清水岩山门前的岩石上刻着两首署名为象怀、瘦生的词句,字体娟秀脱俗,其中的“不尽登临境萧然,野兴闻泉声……”的词句让人顿生山野之趣。突闻近处山涧潺潺有声,欣色跃然,寻声而去,果然见有一细细涧水穿行于乱石间,有“枕泉”两字题刻其上。旁边一涧石上还刻有“通幽”、“别有天地”字样。我想,这里以前肯定林幽路静、石奇泉旺、风景独好。如今,山泉虽在,只是细细的,很感脆弱,让人担心什么时侯什么人再炸一次山或开一个石窟,这泉眼就干枯了。如果有林泉曲径,或许还有点通幽的遐想,然而,一条直通山顶的山路呈现眼前,那种寻幽的雅兴便嘎然而止。
再走几步,见一石壁立,上有“仰止”两字,不远处还题有 “青云梯”三字。此处山势陡峭,如履天梯,宋人林文彬的诗句“石磴栖云人自远”就题于此。几百年前的那些文人雅士常在这里吟诗作对、调风弄月。我看到有两株古榕扭曲着身子从岩缝间伸展开来,并极力地撑起一大片浓荫,似乎想占据一个更大的生存空间,为了自已的生存,也为了那逝去的岁月。
杨子书院坍塌已久,数百平方米的遗址断壁残垣,杂草丛生。书院遗址前一方“读书处”的石刻依在,上有 “唐杨肃、宋吕大奎、泊有明诸先辈俱读书于此”字迹。据史料记载,这座泉州最早的书院,曾有宋人吕大奎、林文彬、明钦赐进士黄钺及郑普、李文缵、吴复清、许拱等人曾在此游历读书过。宋代的大理学家朱熹也曾在此讲学过,那方“极高明”的石刻就在附近一片岩石上,石刻落款为“晦翁”,此乃朱熹晚年的名号。乾隆四十九年,乡贤集资在旁边建了朱文公祠以志纪念。在山顶的一块状似镜面的岩石上,我看到一方明万历年郑西玄所书的“山海第一”石刻,看来,很早以前杨子山就有海都第一的美誉了。
杨子山曾经处于海防的前沿,它隔海与金门岛遥相对峙,在前线紧张的岁月里,杨子山被划为军事禁区,山上设有海军的观察哨点。所以,在眼长的一段时间里,杨子山十分封闭,人迹罕至。那个时候,谁若是有幸上山参观哨点,那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曾在山脚下的一所初中校代课,有一次我们组织到杨子山春游。还记得那时的杨子山,老树蔽日,芳草侵径,我们甚至找不到上山的路,于是大家哼着“跟着感觉走”的曲子,凭感觉在林立的巨石与茂密的草木中摸索,虽然很多人被荆棘划伤了手脚,但是大家仍是一路欢歌。到了山顶我们受邀参观了哨点,透过高倍的军事望远镜,本来烟波渺茫依稀难辨的金门岛瞬间一目了然尽收眼底,这让我着实兴奋了好多天。然而,让我更为感动的还是那满山遍野的山花,那些色彩缤纷,香气袭人的野花烂漫了我年少的梦境,那也是杨子山留给我最为美好的一份记忆。
我一直困惑着,为什么经济发展了,而很多美好的事却成了回忆。让我更为悲哀的是,为什么人们任由那些美好的东西逝去而从不痛惜,我想,或许在很多人眼里惟独金钱才是最最美好的东西。难怪,杨子山在很多人眼里只是一座可以卖石头的矿山,至于,文化不文化那已不再重要了。为了金钱,人们不惜牺牲自然与文化。而腰包鼓了又不惜金钱去寻觅自然,亲近山水。很多人不舍千里,不惜万金奔九寨跑三清,无非就去看那几汪不受污染的水池,那几个不被破坏的山头,而这些好山好水我们也曾经拥有过。阿Q说过,俺们祖上也曾阔过。唉,当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成了回忆,再弘扬阿Q精神也无济于事了。杨子山是一座有历史文化的名山,而不仅仅是某些人眼里的矿山金山。杨子山作为母亲山曾经哺育过一代又一代石井人,如今她已显苍老,就如一个濒于衰竭的母亲胸脯已干瘪,乳汁已枯竭。而这时,她更需要子女们倍加的关爱与呵护。
回家途中,听说杨子山上的文物已被定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那些石刻及书院遗址都被划在保护区范围内。有关部门将于近期对杨子山上的采矿点及周边环境进行整治,并设想把杨子山申请为省级风景区,以此来保护杨子山。如此甚好,但愿母亲山能及早康复,重现那“山海第一”的人文景观。然而,我又担忧,那些古木能再生吗?那些巨石能重现吗?但不管怎么,我都抱着一个美好的愿望,因为我是一个闽南人,因为杨子山是故乡的母亲山。
杨子山何时能再山花浪漫春意盎然呢?我期待着重游杨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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